“当然可以。”佟磊说：“大家可能不知道，我们厂里有一个留洋归来的技术员，专门研究MPEG技术，之前在越洋电话里沟通，他兴奋的跟我说，有一门非常超前的技术可以改变电器市场，这就是VCD，所以在李湛之前，我们一机电就有这门技术了。”

袁琦问：“这不是江山电器厂的专利吗，为什么你们也有？”

“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技术，李湛杀人越货，窃取了我们的技术！他是个可耻的小偷，还是个狠毒的杀人犯！”

场内的工作人员和观众全都惊呆了，相信守在电视机前面看直播的观众也会惊呆，佟磊居然说，VCD专利是他们的，还说李湛是个杀人犯！

演播厅现场的人们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。

作为当事人的李湛面沉如水，视线依次扫过佟磊、袁琦和市台台长，心想，他们在搞什么，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，有意义吗？还有，大家是商业竞争，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？

“安静，安静！”

关键时刻，林美玲站出来质问佟磊：“佟厂长，你说VCD专利是你们的，有什么证据，你说李厂长是杀人犯，又有什么证据，没证据的话，可不能乱说，这不是小事！”

佟磊摇摇头：“很可惜，专利的证据已经被他销毁了，但是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李湛是个杀人犯。”

“你要证明……他是杀人犯？”

“对。”

“他杀了谁？”

“孟志刚！”

李湛瞳孔骤缩，全身肌肉紧绷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差点忍不住跳起来，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脸色，但是可以想象自己在压抑震惊和愤怒的时候，脸色会是多么的难看。

佟磊怎么会知道孟志刚的事情？谁告诉他的？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提出来？一个又一个疑问浮上心头，搅乱了他平静的心。

参加一次节目，竟会发生这种事，而且节目改成了直播，谁有权利这么做？李湛回头看向孟志刚的堂哥——市台台长。

孟台长有这个权力，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。

原来佟磊和孟台长是一伙的，袁琦也是他们的人。

林美玲是不是？

李湛飞快的运转大脑，平时他自认为很冷静，办法也很多，突然在演播厅碰见这种事，却是一个办法都想不到，脑子也有点糊涂，感觉敌友难分。

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，很难正常思考。

林美玲还在跟佟磊唇枪舌战。

“简直可笑，你说谁是杀人犯，谁就是吗，李厂长做人光明磊落，没有见不得人的事，你竞争失败，彩电卖不出去，就来污蔑李厂长的人格，这种行为太卑劣了！”

“这不是污蔑，我可以拿出证据！”

佟磊的嗓门高了八度，盖过全场的声音，霎时间全场都安静下来了，所有人都看向佟磊，只见佟磊缓缓掏出一个塑料袋。

那是个很小的塑料袋，就像买衣服备用的纽扣袋子，两寸见方，里面也确实有个纽扣，深棕色，有岩浆状的花纹。

佟磊说：“这是解剖孟志刚的尸体时，从肚子里取出来的，李湛恰好有一件与之匹配的衬衫，纽扣就是这个样式，前几天他穿出来的时候，有人见过，领口少一粒扣子。”

全场的视线转向李湛，李湛的眉宇紧紧皱在了一起，他确实有一件类似的衬衣，衣服也确实少一粒纽扣，不知道掉在哪了。

难道真是他的？

可是，为什么会在孟志刚的肚子里？

连他自己也很迷惑。

林美玲立刻反驳：“这不可能！类似的纽扣太多了，我去批发市场，能找一箩筐，你还是不能证明孟志刚的死跟李厂长有关，我不跟你废话了，你在利用节目直播散播谣言，我会马上报警的，让警察还李厂长一个公道！”

说罢回头喝道：“还愣着干什么，切掉信号！”

没人动，因为这是孟台长的意思，林美玲不顾什么孟台长了，抱起台下的摄像机，狠狠地砸到地上，直播节目中断了。

随后佟磊笑道：“可以啊，你不是要报警吗，报吧，咱们派出所见！”

大约半小时后，刑警支队的便衣来到现场，请相关的人士去一趟市局，李湛、佟磊、林美玲、孟台长和袁琦都去了。

孟志刚的死，其实早就结案了，就像当初苏泰安布置的那样，开车跌落悬崖，意外去世的，现在重新审理这件案子，每个人都要单独审讯。

市局的支队长秦恭负责这次的案子。

秦恭40来岁，参加过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，是队伍里的侦察兵，跟苏泰安是战友，转业后他们一个进了造纸厂当司机，一个进了刑侦大队，秦恭的运气比较好，家庭出身也不错，父母都是老一辈的红军，底子又红又专，苏泰安不行，舅舅当年跟着陈雪屏去了宝岛，连累的一家人许多年都无法正常生活，要不是苏泰安战功卓越，立下两个三等功，连造纸厂也进不了。

秦恭接手这个案子之后，先审问佟磊和孟台长，林美玲和李湛在外面等着，两人不能说话，互相对视，眼里都有许多疑惑。

不等他们解开心里的疑惑，秦恭就把李湛叫进去了，审讯室光线昏暗，一盏昏黄的台灯放在桌上，四周漆黑一片，秦恭坐在那里抽烟，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。

“坐。”

秦恭给他倒了一杯水，用的是老旧的搪瓷缸子，如果用左手拿，可以看到喝水的位置有几个清晰的牙印，还有褪色的血迹。

什么样的情况，会让犯人喝水的时候咬住水杯，而且咬的这么厉害，李湛暗暗心惊，感觉这次审讯没那么简单。

秦恭对他的反应很满意，淡淡一笑：“别怕，老实交代就不会动用非常手段。”

李湛听见这话，顿时清醒过来了，原来这是一种审讯的手段，不管这个搪瓷缸子有什么故事，都是为了威吓他，才摆在这里的。

想明白这一点，李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
秦恭问：“14号下午四点，你在什么地方？”

这个时间恰好就是他让林美玲把孟志刚引出来的时间，虽然孟志刚的死跟他无关，但绑票的是他啊，这根本说不清楚，他皱眉沉思片刻，决定撒谎。

“我在林美玲的家里。”

“你跟林美玲什么关系？”

“情人关系。”